老人下公交车被“二次碾压”重伤死亡，家属不满判决提起上诉

6月3日江西省鹰潭78岁的老人杨某下公交时被车门夹住，被起步的车辆带倒，随后又遭再次起步的车辆碾压，最终因重伤抢救无效在医院身亡。

12月9日，鹰潭市月湖区人民法院发布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，认定涉案司机犯交通肇事罪，判处其有期徒刑一年。杨某家属表示不服一审判决，认为根据案发时驾驶室内监控、目击者证言等证据，应当认定涉案司机犯故意伤害罪。

颜先生的母亲今年78岁，退休后一直在鹰潭生活。据颜先生讲述，6月3日早晨，母亲陪父亲搭乘公交到医院拿药，下公交时，母亲左脚刚踩上站台，右脚还留在公交车踏板上，车辆即关门并起步，导致她右脚、右手被车门夹住后被行进的车辆带倒。

“当时站台上有三名乘客正在等车，看见老人倒地后都大声呼喊，提醒司机停车，其中一名女乘客还试图拉起老人，但没能成功。” 颜先生说，之后一位乘客随车奔跑，大喊“出事了”，司机才将车停下来，但是只停车片刻，车辆却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。

老人被带倒后，“司机可能意识到出事了，停了大约3秒钟，后来车又启动，缓慢地向前行驶了大约三、四米。” 颜先生称，公交车第一次启动时，只是压住了了老人的脚踝；第二次启动时，车轮碾过老人的右腿、右胯、右手，造成老人受重伤。

对于公交车第二次启动，颜先生无法理解。他后来查看监控发现，公交车第一次停止大约3秒后，在后门开启的情况下再次启动，缓慢向前行驶了约3秒后彻底停止。司机停车后，从前门跑下车查看；几秒后，又从前门上车返回驾驶室中进行某些操作；随后再次从前门下车，经过后门，至车辆后方查看，片刻后，有人大喊“快打120！”司机从后门上车跑回驾驶室拿出手机，一边打电话，一边从前门走下公交车。

颜先生认为，司机的一系列举动耽误了抢救时间，事故现场距离鹰潭市中医院仅有500多米的距离，但中医院救护车抵达现场的时间18分钟后，最终把伤者送往距离事发地点1000多米的解放军第九〇八医院抢救。

目击者表示当时老人意识清醒，还能说话，因为有人已经拨打了120，林女士向老人询问其子女的电话，随后用手机拨打了老人说出的电话。“当时大家都觉得救护车很久没到，心里挺着急，”林女士说，救护车到来后，由于老人伤势过重，中医院的条件无法抢救，就将老人送至解放军第九〇八医院抢救。

解放军第九〇八医院急诊科抢救记录显示，杨某被送至医院时，被诊断为“失血性休克，多发伤，右肢、右下肢开放性毁损伤；床上性颅脑损伤，右侧多发肋骨骨折。”最终，老人在医院中因抢救无效死亡。

6月4日，公交司机余某被刑事拘留，6月18日被批准逮捕。8月26日，鹰潭市月湖区检察院以余某犯交通肇事罪，向法院提起公诉。11月10日，该案在月湖区法院开庭审理，法院未当庭宣判。12月9日，月湖区法院发布判决书，认为涉案司机余某“交通肇事罪”罪名成立，判处余某有期徒刑一年。

经审理查明，2021年6月3日7时15分钟，被告人余某驾驶大型普工客车，在环城东路沙塘石路段由西向东提前关闭车门时，带倒从该车后门正在下车的乘客杨某，而后因余某操作不当导致该车右后轮碾压杨某，造成杨某受伤的交通事故。后杨某经解放军第九〇八医院抢救无效死亡。

事故发生后，余某随即拨打了110和120报警电话，并在现场等待交警。交警赶到现场后将余某带回鹰潭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队直属大队，余某如实供述了上述事实。经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认定，余某承担本次事故的全部责任，杨某不承担本次事故的责任。

法院认为，余某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规，因而发生重大事故，致一人死亡，负事故全部责任，其行为已构成交通肇事罪，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。

法院认为事故发生后，余某拨打110报警电话、120急救电话，在现场等待民警处理并如实供述了所犯罪行，具有自首情节，能认罪认罚，自愿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，依法可从轻处罚。公诉机关提出的判处被告人余某有期徒刑一年的量刑建议恰当，法院予以采纳。

收到判决书后，杨某家属不服判决。12月20日杨某的儿子递交上诉材料，向鹰潭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民事上诉，并向月湖区检察院提起刑事抗诉申请，要求撤销月湖区法院（2021）赣0602刑初320号刑事附带民事判决，追究被申请人除交通肇事罪之外的故意伤害罪（间接故意）刑事责任。

颜先生认为，司机在得知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，再次启动车辆，事后处理方式不当。结合视频监控及目击者证言等证据，司机的行为构成故意犯罪。“我母亲不是被一次简单的交通事故夺去生命，而是被一个职业司机在明知出事后“二次碾压”和消极延误长达18分钟的行为，最后错过抢救机会，失去了生命。”颜先生说。

颜先生表示司机在6月3日的口供中称，意识到出事后，自己“马上下车查看”。然而，司机在次日的口供中称，自己当时听到外面有人喊“出事了”，随后“靠边停车”。颜先生认为，司机在两次口供中的不同表述，体现出司机有“隐瞒短暂停车后再次启动的意图”。颜先生认为，公交车刚离开站台，离路边很近，并无“靠边停车”的必要和需要。

“我们比对行驶记录视频，发现‘靠边停车’的理由存疑。因为车上监控视频显示，司机第二次行驶过程中，方向盘没有任何丝毫的靠边动态。” 颜先生说。

颜先生一方的律师也认为，司机在第一次停车时，应当已经意识到有意外发生，却未立即做出妥当处理，而是再次启动车辆，对事故伤害结果扩大持放任心理，因此第二次碾压行为已构成故意犯罪。

一般情况下交通肇事犯罪为过失犯罪，但不排除发生交通事故后，犯罪嫌疑人出于民事赔偿“利索”、“消除后遗症”的考虑，也会转化为故意伤害、故意杀人等故意犯罪。就本案而言，被告人不承认停车3秒后继续驾驶属于故意行为，并不能因此推定就属于过失行为，需要相关调查机关提供消除大概率故意犯罪的证据，“被害人家属可以就交通事故责任认定提起行政诉讼”。

对于该案，鹰谭公交公司表示他们能理解家属的心情，知道这是一个很难迈过去的坎，但司机与老人无冤无仇，“这就是一个不幸的交通事故。”上述相关负责人称，当时司机听到外面有人喊出事了，慌忙拉起手刹后跑下车，由于当时手刹没有拉到位，所以司机随后又返回车上把手刹拉好。

此外该相关负责人介绍，事发后鹰潭公司未逃避责任、积极配合调查，当天下午公司领导曾前往老人家属家中，表示慰问和歉意，尽量满足要求，“事实及责任方面，相关部门认定后，会通过法律途径进行判决，我们会依法承担责任。”